督瑞米法艘

不可爱的时候 会适可而止

【邦信】冷故人


*半史向

*真的是糖




暮雪皑皑。
长乐宫外寒风凛冽,像是要把这冬季的冷一笔一画刺进人的骨头。朔雪扑落,染了一路的白。

韩信低着头,眸里掀过那漫天大雪,模模糊糊映着脚下的步印。



好像很久很久以前,他曾走过这段路。但似乎又不够久,他记不清了。那路很长,长到那一世的尽头,再也走不回来了。
他不知自己为何又续了一世,只是所遇所见皆是前所未闻,怕早已物是人非。醒来之时,他只记得生着兽耳的怪异女子说,这处还住着一人。

谁?

有什么桎梏在脑里的东西疯狂的挣扎起来,搅的他胸口硬生生的疼。温和莫测的男音,女人冷叱的笑声,涌上的兵士,挣不开的锁链,漫眼的血色。
只身布甲的身体被喧嚣寒风裹着,单薄的衣布贴着皮肤,雪水融在上面,韩信抿着唇,冷冷发抖。
快了,就快到了。


他有些狼狈的伸手要去叩门,手滞在半空,继而去推。旁侧有动静传来,他冻紫的手端不稳,不敢看,也不想看。只想进了这屋,隔了外面漫天的寒气。
可还是听到了万般熟悉的声音,他没喝到孟婆汤,几生几世也忘不了。



“韩卿。”
那人叫住了他。

他的身体本能的一滞。那道声音穿过漫长路远,念过千百次的语气,兜兜转转像是回到那一世。
他心里沉浮着暗,质问,愤怒,不甘,惶恐。他攥紧手,僵硬的立在门外,迈不开步。听着那脚步声阵阵逼近,风扑着身后,撕扯着要把他卷回茫茫白芨里。

有什么沉厚的皮绒落在了他的背上,霎时隔开席卷的冰冷,晕开一片气暖。那人抖开裘皮披风,末又替他紧了紧腰肩。


“这雪下的突然,一转眼便入冬了。”那人的声音有些哑,像是染了雪里的凉,又清清淡淡,恍若隔世。
韩信喉咙发紧,几番张口却发不出音。
他感觉出那人的目光扫过他的手,沿着那处又直直落在自己脸上。他不敢回视。
那人见了他仍别在腰间的剑鞘,只是刃如秋霜的玄铁剑身不知所踪。

“这剑过了寿长,扔了罢。”那人说,“我藏了一柄透甲长枪在隔壁,正称得上你。”

韩信脱口的话还没着音,那人就淡淡说了句,“莫急。”
末了那人弯唇淡笑,没有任何预兆的,倏的接道,“你还记得我罢。”

“若不记得,那便是甚幸。”那人不等他答话,压迫的接口。他的面容晕在漫际飞雪扬起的冷雾里,隐隐约约看不真切,唇边的笑意不抵眼底。


“很久之前,我做过一件事。当时并不觉如何,年暮时,过往之事走马观花,却突然悟了。”
”我曾得一人,他助我擒魏破代、降燕伐齐,无一败绩,战功累累。我只觉自己万般平庸,担不起他。但真失了他,就再见不到那副眉眼。”
“而后夜里劳梦,总忆起子房拿着书卷在我面前踱步,外面的雪也如这般大。等候快马携来战报,都是那人题的大捷字样,意气风发,邀功领酒。”

“那时的酒香啊,有人陪着,不醉不休。梦醒了,那香也没了。”他的话语顿住,侧首望进天地间浑然白色,眸里映着皑皑白雪,不知何时渗进了几分雾的脆,寒的冷,萦萦绕绕孤独的真切,“......现在想来,纵使他那时真的反我,我也认了。”


韩信睁大双目。不知何时摸上剑鞘的手沾染铁器的凉,微微颤抖。

“只是那一世是如何也偿不了了。”


韩信怔怔听着,那些话一点点揉搓在他模糊的记忆里,先前心底夺出的喧嚣趋于平静。他抬起头,看见那人浅浅笑意,却不似记忆中那番。



“进来吧,这外面太冷。”那人说着。眉目间没有岁月的磨痕,渡了几世轮回,又回到了初识的模样。


“陛...”


“唤我刘邦罢。”那人没有回头,伸手推开木门。


这一世舍了那君臣之分。如若你真的恨,取了那柄我赠你的长枪。




木门“吱呀——”一声,扑落不知积了多久的灰尘。


韩信一寸寸松开攥的生紧的手,剑鞘的纹路印在他的掌心。终是迈了进去。







凤首箜篌不经流年,编磬建鼓笙笙落,月冷君长眠。若说凡间最无情的,莫过于浸白了万物的雪。
剥落一曲梅花三弄,人世唏嘘。过了这奈何桥,便赴你来世约。

衾枕冷啊。这华殿,这长乐宫,都是冷的。


终于等来你了。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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